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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2 / 2)

裴清砚这才发现了四处的摆设和裴府不同,他的眼神瞬间一变,犹如此时的天空,晦暗难明,无星无月。

那天晚上他吻了苏慕晴,原本是抱着她若真是自己的亲妹妹的话,便就此了断,他护她一生也就罢了。

可谁知,苏慕晴又和他一块儿来了庄子上。

病痛的折磨远比不上心里的疼,仿佛快要越过被囚死的牢笼,逐渐不受控制起来。

耳旁传来门锁的声音,苏慕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行动了,身体微微一颤。

“怎么了”

“他们觉得兄长得了疫病,要将兄长锁死在里面,自生自灭”

“断不可让他们把你也锁起来。”裴清砚撑着病痛的身体,紧抿着唇,“谁在外面”

“哟,公子倒是醒过来了”

来庄子这么久,裴清砚一直都在沉睡。

他们都以为裴清砚必死无疑了,任其自生自灭最好,谁知此刻又挣扎着苏醒过来了。

真是命大

苏慕晴知晓,裴清砚此刻连说话也十分难受。

她朝裴清砚摇摇头,嘴角露出淡淡笑容“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

听到里面的女声,外头两个护院嗤笑起来“倒是有个女婢趁我们不备闯进去了。”

“甭管她,里面的人可得了疫病,若是放跑了出来,让庄子上的人都染上疫病,怕就全完了。”

外面的人更是嚣张“哼,锁门可是管家允了的。”

苏慕晴心底更沉,这群奴才,是想害死裴清砚么

难怪他以后会变得阴狠手辣,全是这群人给逼的

“放肆,我来看我兄长,竟被你们锁到里面了”

“小姐”

发现是苏慕晴后,外面两个护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公公的吩咐就是不许旁人知晓公子得了疫病,也不许疫病蔓延,小姐既然和公子接触了,就恕我们不能放你出来”

这种时候,谁还敢接触得了疫病之人

不是自己找死么

“兄长和我来庄子上是静养的,你们这完全是想害死我们”

“这可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两护院铁了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还想活呢。

“就算把这件事告诉公公和管家,也有理”

苏慕晴的心蒙上了一层阴霾。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

苏慕晴身上的财物全无,只有腰间那半块玉佩罢了。

她对苏家也无半点情感,便将腰间的玉佩给解了下来,走到了门口“你们不放,但准备些东西不为过吧一日三餐,清水,被褥,一件不能少,怎么样”

这玉佩可是好物啊,光看成色,起码价值千金

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话一点儿也不假,两人得了东西,脸上也有了笑脸“瞧小姐说的,东西自然会备好的。”

苏慕晴脸上的表情微冷“丑话可说在前面,玉佩是我赏的,你们的事儿也得办好。我娘还在公公身边,什么话都好跟公公传达。若有朝一日我命大回了裴府”

两人不以为然,他们拿钱自然会办事。

不过小姐都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疫病,肯定会染上的。

“这个是自然。”

苏慕晴返回到里面,天色也逐渐暗淡了下来,月光斜斜的泅染进来。

他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薄红,月光将床上映成了两半,一半银霜铺地,一半阴森可怖,恍若他这个人一样。

苏慕晴四处寻了寻,拧干了清水里的湿帕,小心的为他擦拭了起来。

裴清砚心中那些难以言喻的情愫又渐渐升了起来“玉佩为何要为了我,将它给别人”

苏朝风在苏慕晴未出生前就死了,苏慕晴对苏家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那个高傲的主母身上。

她看她的眼神,犹如一只蛆虫。

苏慕晴恍惚记得多年前,主母将娘发卖出去的时候,她的身材高挑,眼底迸发着冷淡和厌恶,仿佛她们是世间最腌臜的东西一样。

苏慕晴挡在了谢瑜君面前,年幼的她朝主母说“若发卖,请把我一起发卖了吧。”

那个女人的眼神这才随之一变,那种眼神逐渐消散。

她蹲了下来,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却让苏慕晴心生害怕“大姑娘倒是极有孝心,也很有骨气,同苏家的人不一样。”

苏慕晴后来才知道,苏家弃官从商,这才保住了仅有的血脉。

苏家,于前朝不义。

大夏才开朝三十年,四方正是蠢蠢欲动的时候。主母厌弃她们苏家,却不得不嫁给苏朝风。

这个女人,一生都不愿妥协。

她于苏朝风并无半点感情,只是维持着主母的体面罢了,她不喜她的原因,也是因为她身上流着的是苏家的血。

苏慕晴回过了神来,回答着裴清砚的话“那玉佩失了也就失了,远不如兄长重要。”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入了裴清砚的心中。

他原本,都打算再不对她抱有任何情愫了。

可她却一点点的将他蚕食,无法抑制,就像是藤蔓一般飞速的生长起来。

“我很重要”

苏慕晴迎上他的眸,第一次觉得男人也可以这样秀色可餐。

她脸颊微红,心犹如小喵乱抓,一时升起了几分痒意,又慌乱心悸得厉害。

明明说的是玉佩不如他重要,裴清砚倒是会乱抓重点

“我”

裴清砚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眼底已染了笑意“是兄长太逼着慕儿了,该打。”

苏慕晴在他怀中,鼻尖都萦绕着清新的竹香,是从裴清砚身上传来的,干净好闻,宛如他这个人一般。

她的心仿佛虫子轻咬,并不疼,只生出了酥麻和痒意。

无论对于章士杰还是苏映晗,她都带着三分戒备,不敢轻信了他们。为了活得好一些,苏慕晴甚至扮了男装,熟记章士杰的一切去讨好他。

十五年,苏慕晴从未有过被别人这样呵护的时候。

她本性并不强硬,却因为谢瑜君娇弱,而刻意强迫自己做出那副模样。

“不想你自生自灭。”苏慕晴闷声闷气的说。

“嗯”

“好多人想不管你,可我不想。”

裴清砚的眉目已经柔和了下来,真是个傻姑娘。

“那日的话,你若是介意,便这么过去吧。”

苏慕晴睁大了眼,手还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结结巴巴的问“为什么”

裴清砚闷笑了一声,苏慕晴这才发现,自己这么问,不就是摆明了记挂着

拒绝了别人又后悔

苏慕晴脸红得更厉害“哦好。”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就算苏慕晴假装不记得,裴清砚也是切切实实的听到了。

他的手一下下的拍打着苏慕晴的背,就算是身体过于单薄,也支撑起了她的重量。

夜色入迷,荷花香气伴着池塘吹拂进来。

苏慕晴才想起她们的处境,顿时生出了几分担忧“兄长生了这么严重的病,庄子上的奴才们铁定不会去请大夫”

“趋利避害,人人皆是如此。”裴清砚的眼神已冷淡了下来,他的面容被月光照得露出一半来,气质凛然又温润。

苏慕晴早已退出了他的怀抱“兄长不是会医术么之前在栗山别苑,还是兄长为我解围。”

“那次”裴清砚眯起眼,“其实我是诓骗林悦儿的。”

苏慕晴“”

她真觉得,裴清砚这幅仙人之姿,却一肚子坏水儿,特别有反差感了。

切开里面保准是黑的,比墨汁儿还黑

苏慕晴嘟囔了几句“真比谁都坏。”

裴清砚又咳嗽了起来,他尚在病中,身体正不舒服呢。

苏慕晴连忙扶着他躺下,此时两个护院已经送了被褥进来,从送饭的小口,一点点硬塞进来的。

夜已经很深了,苏慕晴只好拿起被褥,原是想自己用的。

可裴清砚病成这样,屋内具是发霉的被子,她还是为他换了床干净柔软的。

“方才妹妹在说什么不如大声些”

苏慕晴瞬间就乖巧了起来,求生欲贼强“兄长得早早的好起来。”

“小骗子,分明不是说的这句话。”

不过裴清砚也没深问,旁人若是这么说他,裴清砚约莫已经记住他了。可小姑娘软软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像骂人。

苏慕晴本想照顾他,至少这一夜好好守着。

可她本来就生着病,累得很快便趴在床沿睡着了。

清夜无尘,月色皎洁如白霜泅染窗内,屋内仅剩这唯一的光源。

裴清砚伸出了手,将她抱于床榻上。

“是你凑过来的,我原已经打算放了你。”裴清砚垂下眼眸,鸦羽的长睫落下大片阴影,“怪不得我,妹妹。”

在漆黑的夜里,触手可及就是热源。

快要冻死的人,能忍住不靠近,就已经需要极大的抑制力了。

偏生,她还傻乎乎的凑了过来,半点不知道有多么危险。

他在裴府多年,时常受得毒打,身上的旧伤还未好透,便添了新伤。身上的伤也就作罢,心却被撕裂成好几瓣,竟也习得了太监那些阴鸷狠毒,成了他最厌弃的人。

她和他不一样。

寂静的夜里只余下微弱的灯火,甚至照不到寒屋里面来。

他低下了头,偷香窃玉。

又甜又软,若是一个不小心,就要忍不住一口吞入腹中。他只能慢慢守着,一点点、足够有耐心的舔舐着。

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才能令他有这样的想法。

要是毁掉了,就没有了。

裴清砚如是所想。

外面咕咕的鸟声,打断了裴清砚所有的绮思。他走到了被钉子钉死的窗前,徐成站在外面“公子,已经查明苏朝风没有外室。”

裴清砚勾起唇角,平生第一次笑得这么甜。

“很好。”

徐成又忍不住问“公子的病要紧吗”

“应当是寻常风寒,顺水推舟,趁此机会离了裴家,正好给了我时间。”

徐成想起那日自己在喻家为裴清砚作证,不由皱紧了眉头“公子,喻元平本跟我们没关系,为何还为了苏慕晴对他下了手”

“喻元平手脚不干净,又几经动歪心思,那日若非我察觉”说到这里,裴清砚的眼神骤然间冷了起来,犹如深沉的黑夜。

徐成担心裴清砚陷得太过,也不忍心看他为了一个人而毁了计划“公子,苏慕晴能在将军府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心思一定不单纯,况且她还和她继兄不清不楚,属下是怕”

“徐成”

裴清砚的眼中隐隐透着警告。

徐成瞬间打了个寒颤,自己的确太多话了,着实不该。

公子的事情,他自有主张,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操心了。

徐成连忙朝屋子里一跪“请公子恕罪。”

“行了。”裴清砚眯起眼,露出几分危险,“帮我把今日慕儿给护院的那块玉佩找回来。”

他叫的是慕儿,私下时,连妹妹两个字也不肯叫了。

周升那胡言乱语,让他差点不想再彻查下去,以至于误会了苏慕晴是他的亲妹妹。

裴清砚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能活在裴家,便是亲生父母丢掉了他,那样的人,他怎会惦记

裴清砚想知道的,只是他和苏慕晴究竟是不是血亲。

不是妹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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